七八点烽烟

种一池玫瑰。

扪心(2)




开始加入all华成分,本章涉及郎华,良华。




“我偶尔会想他。”




经过一番商量,何健只跟大家说何九华是自己的远方表哥,有些俗套的话术,但好在二人的长相确实是太像。


想到这儿的时候,何九华笑了笑,能不像吗,他就是我,我又何尝不是他。


听何健说话的时候,杨淏翔在心里描着何九华的轮廓,他突然想到,会不会十几年后的何健,也长这幅模样。


面儿上乖顺,神色里爽冽。


张仲元先提了句该怎么称呼,略想了想,自然是不能告诉他们自己叫何九华,毕竟不多时日,何健也将拥有这个名字。


于是何九华有些随意地倚着窗台,抄着手,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,忽然开口:“直接叫哥吧。”


这也是正常称呼,大家不假思索,喊着哥打了招呼,何九华弓着手指碰了碰鼻尖,略低着头,尽量忍着不笑出声儿,到底没忍住,笑得很畅快。


几个人虽说有些不明就里,到底没细问。何健只是直直地盯着何九华看,他也不甚明了何九华为什么这么开心,只是觉得,他笑起来好看。


彼时夜深,众人略聊一会儿就散,何九华问何健这是怎么了,何健说大概是因为过两天要抽查贯口儿,各自临时抱佛脚去了。


这样的话,一切就合理了,何九华也想起来那时候,总教习和主任时不时搞点抽查,无非是考验考验基本功,只是对于传习社的小子们来说,也算是如临大敌了。


记得主任从前评价自己是个考试型选手,倒也实话。


何健不知发得什么呆,何九华只好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。


“那些贯口儿,你能背下来吗?”何九华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。


何健摇了摇头,很真诚。


何九华叹了口气,有些认命的意味,拉开椅子坐下,好在其余人群聚出去,大概也是找人指点,或者扎堆儿背贯儿,于是宿舍里也没别人。不然何九华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人家解释,说自己是相声爱好者?


是了,票友知命大概就是这般意味,何九华突然笑了。


桌上散乱摆了三两支笔,只有一支钢笔是何健的,好像还是大学毕业时父亲送的礼物,可惜后来经过几次搬家,也是丢失了。


何九华当晚没睡,只是褪下了白玉锁,除了何健,没人看得见他罢了。没有光亮,他就坐在外面路灯底下,弓着腿,低着头,不知道在写些什么。


何健醒的时候,已经后半夜了,他的床位靠窗,于是一抬头也就看见了窗外的何九华。他就在光底下,却好像光也是为他亮的。


何健痴痴地看着,直到何九华突然抬头,对上了眼神,何健慌乱地撑着床栏,与何九华比了个口型,说你干嘛呢。


何九华想起何健并不知道自己这近视眼,只好指了指眼睛,摆摆手,示意何健自己看不清他的话,而后同他说“早点睡”,只是也不出声儿。


何健扒着窗台,心里是说不上来的滋味,没来得及再有什么动作,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,何健下意识要喊出声,却很及时地被人用手掌捂住了嘴巴。


那人再一探头,是杨淏翔。


何健松了口气,但怎么想也还是生气,于是索性撒狠似的咬了咬杨淏翔的掌心,杨淏翔熟稔地揪了揪他的耳朵,身体还保持着从身后抱着何健的姿势。


“我刚起夜,打走廊走,看见周航还没睡呢。”杨淏翔几乎是贴在何健耳朵边用气音儿说的话,虽然宿舍里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,他俩不愿意吵醒别人。


“他干嘛呢。”何健这样问着,眼睛却还盯着窗外头的何九华。


“还能干嘛,背贯儿呗,他这人,多好强。”杨淏翔松开何健,盘腿坐在床上,两个人都是穿的跨栏背心,宽宽松松地挂着身上,这是度夏的标准搭配。


何健还是不错眼地盯着何九华,何九华只是把纸抵在膝盖上,埋头不知在写些什么,像是感知到何健的眼神,何九华突然抬起头,冲着他笑了笑。


喂,你是不是也很要强。


“看什么呢?”杨淏翔顺着何健的眼神往外看,却只能看到曳曳的树影掉在悠悠的光里。再看见何健依旧发呆,并没理睬自己,心下不痛快,索性用拇指同食指捏住何健的下巴,逼着人搭理自己。


“看那儿亮着,莫名其妙想到小时候,就是,想家了。”


杨淏翔自认嘴笨,并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好话来听,只是瞥了瞥桌上的闹钟,短针横在三四之间,他揉了揉何健的肩膀,说你还是早点儿睡吧。然后熟练地钻回了自己的床铺。


何健则对着窗外的何九华笑笑,双手合起来,侧放在脸下,歪歪脑袋,示意自己要睡了。


何九华点点头来回应他,看着何健躺下去,才习惯性地咬住了笔帽儿。


他记得,在传习社的时候,他偶尔也会失眠,多半为了想家。翔子有时看他睡不着或是半夜突然醒了,总是轻车熟路地爬上他的床铺,硬拉着他谈天说地。


有时不论说了多久,自己都不觉得困,那时候也没什么高科技护眼的眼罩,翔子总爱用搓热了的手轻轻覆上自己的眼睛,自己则总在这时候忍不住笑,说你好像电视里头演的,把死不瞑目的人的眼睛合上。


这时候,饶是翔子平日里脾气再怎么好,也总是要狠狠地掐自己一下,又疼又闹不出声响,他还会很严肃地警告自己,再不准说这种话。然后会认真又入神地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白玉锁。


他说,何健,你怎么会过不好。


何九华笑着摇了摇头。


何健醒来的时候,何九华抄着手立在自己床边,也不低头看自己,只说:“翔子带的早饭,在桌上,赶快吃,一会儿要迟到了。”


何健低头喝着豆浆的工夫,何九华掏出一沓纸给何健。


“什么?”何健抬起头,看着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张,嘴角沾了半圈儿豆浆。


“绕口令,报菜名,八扇屏只写了三扇,另还有地理图,你常爱念错的字注了音,哪里停哪里顿气口儿在哪儿全有标注。”


何健愣了愣,才意识到何九华一宿没睡是为了这个,只觉得珍贵得很,于是仔细地看着,又发觉何九华的字很好看。


“快点儿吃啊你,一会儿再迟到。”何九华见何健愣神,直接拍了拍他的脑袋。


何健回过神,伸手接过了这沓纸,说自己吃饱了,举着豆浆的手还悬在半空,忽而想到什么,顺势举到何九华嘴边,说你尝尝。


何九华只好低下头啜了一口,咂咂嘴,说不甜。


“你这么喜欢吃甜的啊。”何健皱皱眉,突然想到他乐意吃甜食,也不知道那一口牙还好不好。


何九华点点头。


何健急匆匆地要去上课,留下何九华收拾桌子,再一回头看,床铺也有些乱,虽说自己本就不是个爱收拾的人,过了多少年也不会是,可现如今看着何健,总好像看着自己的幼弟,下意识地要伸手替他整理床铺。


后转念一想,自己总要离开,何健总得自己过日子,那就绝对不能依赖任何人。


想到这儿,只得收手。


日子这样过去,何健在主任的抽查里表现得不错,算是平安渡过,余下的倒也有人不扎实,叫高老师说了几句,又或者索性加练。


算一算时间,再有两三个月,就该头九拜师了,想到这儿,何九华就有些烦躁。


他总会想起来,那天顺利过了抽查的何健开心得跟什么似的,拄着头问自己,就他这个表现,是不是马上就能拜师了。


何九华当时摸了摸鼻子,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。


天其实不算晚,何健同着其他人出去聚餐,于是当晚也就冷淡了很多,何九华照旧把白玉锁系在檀木串儿上,不戴,只是环在手上,一粒粒地扣着檀木珠儿玩儿。


他当时偷了何健抽屉里的烟和打火机,蹲在宿舍外花坛边一根根地抽。烟不是什么好烟,大概由奢入俭难吧,挣了钱出了名之后,烟的档次也不断提高,再抽这最早时候抽的烟,自然觉得寒酸。


花坛是围着一棵老树成圈状,面儿是大理石,何九华坐了一会儿才发现,背后坐的是周航,似乎也在抽烟。


于是又戴上了白玉锁,慢慢踱步到周航眼巴前儿,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
“哥,哥?”周航很慌乱地藏着烟,磕磕巴巴地喊着哥。


“行啦,不用藏了,我又不告诉孟哥。”何九华觉得好笑,于是脱口而出。


周航有些疑惑地仰头盯着他看,琢磨不出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,何九华这才意识到言多语失,可也不好解释,只好背着手,故弄玄虚。


“怎么的,烦啊?”


“弦儿总练不好。”周航说得淡淡地“上回背贯儿又磕巴,板儿,板儿也差点儿。”


说着话,抽出烟,点着了塞进嘴巴里,他抽烟总不过肺,刚吸一口,又全吐出来。


“我不是专业的。”说这话时,何九华觉着好笑,感情还真是票友知命了“前两天看了你们这儿的演出,你开场,给人家捧哏,捧得多好,反正我觉得好,而且,会越来越好。”


何九华说谎话时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,只是凭着记忆,好像周九良同自己回忆过那阵儿的演出,底下压根儿没人看他俩,别说喝彩鼓掌什么的,不刨活就不错了。


于是特意这样说,他注意到,本来无精打采的周航听到这些,突然仰起头看他,像是渴望听到更多。


剃着寸头的小脑袋显得憨憨的,何九华没忍住,伸手摸了摸,短发有些扎手。这时候,周航看着他的眼神已经有些依赖,何九华突然想到,这也只是个刚成年的小孩儿。


想到这儿,他或许明白了自己这种莫名情绪的源头,以何九华的身份来看传习社的众人, 都好像在看自己年少莽撞的弟弟,既知晓他们日后的际遇,就巴不得叫他们再不撞南墙。


拯救我爱的人,如同挽救我自己。


何九华愣神许久,周航不明白其中缘由,只好自己挑起话题跟他说,先是说贯口多么多么难背,又说等下回天还早,要给何九华弹弦儿听。


何九华想起,自己当年可没少听周航弹三弦儿,虽说弹得好与不好自己并不能听出来,但周航就是喜欢叫他听,喜欢与他肩并肩坐着,这样,困了的话,自己就能直接靠着他的肩头眯一会儿。


何九华想了一会儿,才听到周航在喊他,忙回过神,问怎么了。


“听人传,九字儿该拜师了,哥,你觉得我能吗?”周航问得很不肯定。


何九华总裤兜里摸出一块儿奶糖,还是早上何健塞给他的,现在只剩了一块儿。他抓着糖,缓缓地又重重地压进了周航的手心。


“你能。”他答得很肯定。


只是,又提到这事儿,何九华心理难免酸涩。




何健同大家在大排档聚餐,各自都喝了点儿酒,也不知谁突然说起来,说是少东家带的消息,是偶然间听他爸爸说的,传习社的要拎几个出来拜师。


何健已经听不清众人在讨论什么,眼前只出现何九华最近的愁颜。


张仲元见他也不说话,用胳膊肘捅了捅他:“怎么了?你不开心?”


何健抬头看看他,略笑了笑,下意识说:“他好像不开心。”







——


快开学了嘛,想把这个故事在开学之前结束,不知道有多少人还会在等这个故事,其实想问问会不会有人愿意跟我一起捋捋后续情节,马上到一些重要转折点,我有点定不下来,可以的话私我什么的都行。


二编:我真的快气死了,倒腾了一早上了,心态崩了都,别管了呜呜呜呜呜。

评论(10)

热度(59)
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